附庸风雅录（出书版）第 8 部分

洪鑫垚万没想到那傻楞登的什么太史公二杆子会是自己同乡，由得狼狈：“这种破事，嘛知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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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思慎度温和，娓娓而谈：“说话有据，特别是评价的时候，事关别名誉，更能率结论。孤陋寡闻，妄发浮议，免自曝其短，贻笑方。”

见男生涨了脸说话，住，也管听懂了几成，回到讲台，面向全学生：“咱们夏国广袤无垠，杰地灵之所比比皆是。巨绅户，很多在京城；名门望族，也常常自乡。好比晋州河津，历史就曾经许多。除了太史公尚有争议，圣徒卜子夏，初唐四杰王子安，都是河津氏。由此可知，城乡之别，只可以分籍贯，足以论其。好了，今天就到这里，同学们再见。”

学生们听明了，方老师这是各打五十板，打得旁听者都心，有几个竟然还鼓起掌。

了室，掏手机设置响铃，恰好电话就了，是胡以心。

“，课了？怎么样？”

“什么怎么样？”方思慎有些奇怪，语调隐约带着焦急呢。

“是了个新生吗？怎么样？”

“，是，了个新生，没什么。”

“没事就好那边好吵，方说话？”

方思慎左右看看，转到通往园的岔：“好了，什么事，说吧。”

“就是新的那个学生，务主任今早才想起告诉，私叮嘱，只了，分捣就行，其余切都烦睁只眼闭只眼。”

方思慎想想：“那的论文——”

“这就别管了，就是混学分的，总之最肯定能搞定喂？？拜托，了，事关饭碗！那啥，您老正直清如月，小卑贱低俗如蝼蚁，您抬贵手”

方思慎听着在那头瞎，终于妥协：“只是纯粹抄的，就让。”

“那成，让班导跟讲明。，猜是谁的子？”

“管是谁的子。”

“是用管。在国，‘谁的子’，那学问了！”胡以心低声音，“可千万别跟说，这姓洪的新生，是晋州首富，去年‘夏十杰’，河津乌金矿主洪革的子。也知拜的哪路菩萨，居然把户籍到京里，了‘国’。别的选修课，调查实验之类搞了年多，哪个组都肯新。也就这门课，半路起家，拆伙单都行，又都是文科生，有特殊背景的比例，所以主任非安排选国学可”

方思慎想：世事洞明皆学问，练达即文章。这个国文学士，比起自己这个国学博士，对业务实在熟多多。

第5章

方思慎照例是三个葱饼当午饭，顺手把找回的钢镚给了胡同里的瘸乞丐。路杂货铺时又买了两把挂面，棵菜，半斤蛋。这是新养成的习惯，用那讨的旧电锅，晚自己煮面吃，美价廉营养健康。

回到宿舍直在收拾。三年跟着“金帛工程”，积攒许多资料，再加无数碑帖拓片简帛摹本，堆得半边板都是。如今终于打起神，理清头绪，预备改弦更张，辞旧新。

吃完面条接着，知觉到晚，头纸灰，两手油墨，酸背。概收拾当，去场跑步。

京师学百年老校，历史悠久，西场旁边原本是片参天的古树林子。些年为了腾地方建室育馆，伐了多半，好歹沿场留几排。方思慎最喜欢夜时分跑步，踩着树叶间洒落的月光，着枝桠间拂的凉夜风，圈圈，跑到筋疲。

了宿舍楼才发现有点早，晚自习刚刚结束，成群结队的学生正从学区往回返，气中飘食堂夜宵的味。犹豫，还是向场走去。路灯都亮着，场四面的太阳灯也还未熄，把可怜的几颗星星都照没了。灯光之外，唯余漆黑浓稠的夜。

忽然阵喝骂声传，洪亮亢，有如炸雷翻，回音断，几乎把学生们的聊天笑闹都盖去。方思慎愣了，以为什么在吵架，四周看看，却并没有发现异样。

这时几个学生从边走，个：“夜叉王又开骂了，天天这，也没点新鲜样。”

另个：“也听清到底嚷些啥，这是骂谁呢？”

有接话：“骂谁？活腻歪了发牢呗！就是个老子罢了！”

“咳，命苦怨政府，辈子睁眼选；点背怪社会，世争把胎投对”

方思慎想起了，这应当就是传说中每晚在场边树林里骂的老头，学生们给起了个外号夜叉王，代代相传，也知到底源自何时。据说老头专拣晚自习多热闹时开骂，声传十里，多少年如，风雨无阻，已成校园景。至于究竟是何份，为何如此这般，普通师生却谁也说清楚。

因为方思慎从没有在这个时间段场，竟然头回耳听闻京师学七传说之的“夜叉王之叱”。

入场，慢慢跑起。每当跑到靠近树林的时候，那喝骂声在耳边炸响。

“×××，蛮横专权，独夫！×××，杀如，屠夫！×××，卑鄙无耻，谋家，×××，反复无常，伪君子！”

指名姓，对天斥。那串名字是别，赫然是共和以自开国到当代列位最元首。

又跑了几圈，咒骂对象已经成京师学最近的几任校。骂完校们，再折回去骂元首们，如此螺旋升，语言层层递。骂至酣，全是文言成语：谁谁谁倒行逆施草菅命，谁谁谁如狼牧羊率食，谁谁谁狼子心指鹿为马，谁谁谁助纣为为虎作伥，谁谁谁沐猴而冠犬升天

方思慎由得头往树林里张望，看见个模糊的黑影，举臂，边声嚷，边在两排树之间回疾行。若听容，单看形式，倒像在练佛门狮子吼。当跑到第二十圈，那黑影知何时消失了，路也已经没剩几个。风突然烈起，吹得漓的方思慎打了个的寒，意识到秋天真的了。之那些烈甚至恶毒的咒骂，也知被风吹去了何方，彻底消散在沉的夜里。

在匆匆冲个凉，才换裳，就有敲门。

打开看，是住在走廊那头的诚实。诚实今年博三，也是张华授的学生。在方思慎未被逐师门，、寇二位都是直系师兄。

“师兄？”方思慎很奇怪。虽属同门，但家各自分到的任务同，平时往并多。现如今化，更没理由登门拜访。

“请师兄。”诚实严肃。

方思慎忍住笑了。诚实嫌自己名字太土，改了个别号“子虚”，与本名隐隐相对，又自称“乌有生”，以“子虚乌有”之名在国学院行走，同门中标榜时。

诚实手里筷子敲着饭盆：“借点开冲个泡面。连敲了几家都没，还好在。”

张授门偶有聚会，这位乌有生总是调节气氛的活泼。方思慎因为自己很擅这些，又觉对方并非纯粹油虚伪之徒，心里颇有几分欣赏。此时见登门借，很自然地让开：“，有。在电锅里。”

诚实径直屋，把电锅挪到方凳，揭开盖看看：“舀的，有没有？”

方思慎递个净杯子去，却改了主意：“没想到这能开。恕师兄叨扰，煮个宵夜如何？”

派自熟，方思慎也就主随客：“师兄请。”素没有吝啬的习惯，即使在个经济危机之中，也好意思藏食。指着书架底：“这里有菜蛋，师兄需的话，请自取。”

诚实闻言眉眼笑，搓着手：“贤实乃慷慨君子，为兄怎意得去？”面往外走，“而往非礼也，等会。”片时工夫，举着包新的泡面、两肠屋：“，同享同享，分而食之，分而食之。”

泡面、菜、蛋、，纷纷到锅里。

诚实气：“唉惜乎缺了味番茄。”